文:北国野叟
(书接前文)
六月丁丑,金国皇帝完颜守绪,正在大庆殿之中与百官聆听左丞相李蹊的复命奏表。
“臣兵部尚书李蹊,自郑州海滩寺归京复命,随行官员除孔元厝一族履约北往,曹王及余者,已悉数带回。另有窝阔台遣使‘唐庆’等人同行入京。应其所求,安顿于京中使馆。臣弗敢违上意,亦不敢搅扰北使兴致。惟于馆中候命,传书于省,呈表奏报,待我主御断。北人退兵之条件如下:一、定界,以黄河南岸为界,北人归河北,金人守河南。西以金昌府平阳府为界。山陕尽归蒙古。二、割地,卫、沁二州让予蒙古。还均州予金。三、称臣,称臣可保女真白部及内族皇戚之四大姓;称侄孙则可再保女真黑部诸姓。金奉表称臣于蒙古,蒙古册金主为皇帝。礼不用天子制,书、旨不得称圣,逢蒙古大汗诞辰,金均须遣使称贺。四、纳贡,不少于朝廷岁入之十二,天兴三年起算,每岁春分送至燕京。绢、纱、麻、布等物产另计。五出质,还曹王予金,再质何王,金人议之,另须送女予蒙古,以作选妃之用。六、让衍圣公予北……”
“停,别念了。”皇帝首先开口打断道。
完颜赛不持笏而立,一语不发。群臣见皇帝与丞相都不说话,更不敢随便说话。
“蒙古罢攻已多日,议和使团归来而不入贺,何也?速召翰苑官作表。”说话的乃是枢密副使“赤盏合喜”,此人曾任兰州刺史,戎马一生杀人无数,虽是从二品参政,但兵权在手,又与完颜白撒相熟,所以一向恃权凌人,居功自傲。
他提出设宴庆贺,尚书省诸丞相却无人呼应。因群臣还记得停战之初,曾有军士斩马饕食淫虐京城,据传,就是这位“赤盏合喜”纵容部下所为。
大司农侯挚则直言道:“城下之盟,何喜之有?况乎以罢攻为可贺?”
赤盏合喜听到此话,颇为不悦,遂恶道:“今大兵已退,社稷未亡,我大金又与北人结下秦晋之好,尔等不以为喜耶?当杀牲宰羊,以飨我将士!”
侯挚正色道:“京城受兵,上下军民,无不深以为辱。今议和少成,将军便欲入贺。人不知耻,岂非犬彘牲畜之类耶!?”
合喜仗着自己守凤翔有功,从不把汉臣放在眼里,反唇讥道:“众宰执之中属侯老年事最高,侯相莫要倚老卖老在这大殿之上骂街!”
“有话慢慢讲来便是,二位卿家不必为小事争吵。”完颜守绪开口劝道。
正在此时,有宫人来报:“皇上,尚书省令史‘元好问’于殿外求见。”
皇帝低头喝了口茶,有些慵懒地唤道:“让他进来罢。”
群臣一齐看向殿外,见有一人,青麻布袍皂底靴,骨瘦如柴面无肉,两缕长须横眉冷,颜不带笑正襟威。此人大步迈入殿内,却立在门口不动,远远地朝完颜守绪拜了三拜,而后俯伏跪地,叩头行礼,道:“臣,元好问,拜见吾皇,吾皇万岁万万岁!”其气足声亮,犹若相对而坐。
赤盏合喜见元好问行此大礼,以为所托撰文一事俱已办妥。故不待皇帝开口,便抢先问道:“元好问,你可是来呈庆表么?”
“小臣有本起奏。”好问如此应道。
合喜闻后大为光火,责问道:“元裕之,本帅要你呈庆表给皇上,乃有抬举之意。可别在这里造次!你一个小小的郎员,能管得了多大的事?”
完颜赛不缓步出列,徐而进言,说道:“天下有道,庶人犹得献言,况乎郎官?陛下有宽弘之德,故不应言者犹可言之。使其言可用则行之,不可用则不必示臣下。”
“丞相所言甚是,元好问,你有何要奏?姑且讲来罢。”皇帝点了点头,抬手示意元好问可大胆进言。
“小臣遵旨!”元好问起身应诺。之后,从袖中拿出呈表,大声读道:
“言官‘陈岢’,领京中御云路、谏院等诸府台同僚;国子监、太学等诸部学子;并南京城内一十八家商号等百二十人,联名上书,共谏陈弊!入宫恐受拦阻。遂请托省内郎员代为起奏呈表,谏曰:‘今大疫未除,诸有司府库支银不足,而抽税日重,商贾百姓不堪其负,唯拒纳防捐,出城觅食,以求生路。此一也。另有市井无赖,冒充朝廷命官,入宅括粟,欺男霸女,扰乱民生,致小民畏威而弃业不产,产业不济则税无可抽,粟无可括,军粮亦无可保。此二也。百姓苦无米粮久矣,而恶霸酷吏结党营私,于众目睽睽之下虐民害命,其必有通天之势!有兵马都总领‘完颜九住’带兵入坊探查,以粟有蓬稗为由,杖杀孝妇于省门在先。后有都尉官‘苗用秀’毁谤佛子枉杀僧徒于闹市,使京中老幼无不心痛!令天下善信无不心寒!以致都人聚于鼓楼鸣冤。此三也。臣等儒生虽不信教,却深知佛老之事于民无害,释、老之教,行乎于中国千年,其盛衰每系时君之好恶。佛于汉晋、梁、陈;黄老于曹魏、唐、宋,其效可睹。于国则如河道通淤,导御、善用可养国器,天之良赐也。而虐民失道,杀僧不祥!且三武一宗灭佛之事,使君削福,民受殃。唐末之乱,殷鉴不远矣。此四也。臣等言官无权议政,赌命谏言,乞请皇上圣断,还孝妇、佛子以清白!为千万黎民主持公道!’”
此言一出,令文武百官议论纷纷,工部尚书蒲乃速心生恨意,遂与合喜交耳说了几句。赤盏合喜异常恼怒,上前夺过奏书,大呼其名,责之曰:
“好你个元裕之!好一个不识抬举的大胆狂生!本帅教你撰得是庆表,你这甚么意思?!如子所言,今天不诛杀几个皇亲国戚,这大疫便不能除,大敌便也不能退了?反了!反了!皇上您听!您听听元令史说得这是甚么混帐话!?还有这个叫做‘陈山可’的人,煽动学子妄议朝政,简直是谋反!谋大逆!。统统该杀!”
此狂言发自肺腑,毕竟尽显无知,闻者皆窃笑之。赤盏合喜不知众人笑他不识“岢”字,他怒不可遏地扫视了一圈,又瞪了一眼侯挚与完颜赛不,才道:“哼!好!好!俺算明白了,这是冲本帅来的,先是扳倒了颜盏世鲁,今日终于轮到本帅了。”
元好问丝毫不为所动,他面不改色朗声再道:“陈岢虽区区言官与小臣无异,杀之有何难?可本朝既有取仕之途,意必在广开言路,如今天下之学子、士人、商贾、百姓皆联名投书以死谏言,此大金开国以来所未见!上将军言社稷未亡便要设宴庆功,且要下官撰表,臣等不从便要杀,百姓议论也要杀,上将军难道凭你一人之好恶便要杀尽天下人?此等无知、无耻、无畏之事,有辱历代先皇所立之规矩!恐怕也为后世之人所不齿!”
“放屁!你……”
“让他说!朕自有分辨。”完颜守绪熟知合喜的脾气,且前日已有投书射于殿柱之上,书云:“平章‘白撒’,副枢‘合喜’,右丞‘世鲁’,参政‘讹出’皆为国贼一党,不杀不足以平民愤,朝廷若无作为,众军恐将生变,盼陛下顺天而为,予国除害!”宫人卫兵闻之侧目,口不声张,心下皆以为然,遂呈上御览。
此时,皇帝手中正攥着那份匿名投书,是以故意打断合喜。
元好问见状,则续道:
“举凡天下之事,皆有其发端。为政之术,其急有二。一曰通民意,二曰正臣心。古往今来,载舟覆舟之理已有明鉴,此为君道之要义。圣人曰:‘义者,天下之制也。’节守美德,义制五性;而畏、耻者,乃五性之良知也。畏以处小人,耻以遇君子。昔先王因人之知畏而作刑,因人之知耻而作法。是故刑使知畏者畏,法令知耻者耻。以畏教爱,以耻立廉,养其威而用之,慎其法而行之,则天下可得太平!
……我大金自天会以来,渐从吏议。明昌之世,《律义》、《敕条》并修。既而《泰和律义》成书,品式浸备已无遗憾。今先王所定律、例俱在。何以良民无过而受小吏欺虐!蠹蠡窃国却见法无可以禁私,刑无可以弼教?公侯犯罪,事关国家之利害,人心之向背。小臣冒死进殿斗胆谏言,伏望陛下俯听民意,寻绎其端,法正天下,刑治不公!以彰真命天子之威德!”
完颜守绪不禁赞道:“好。合喜,你待怎讲?”
“俺不喜读书,莫笑我不识字。俺只知军士随俺出生入死之时,谁也不曾问过。如今为个小娘们儿吵吵嚷嚷,还给弄得满城风雨。以后军威何在?”赤盏合喜怨道。
大司农侯挚则道:“将军所言极是!出生入死固然事大,可也要看生为何所生,死亦居何所?北兵攻城之时,曾有娼女‘张凤奴’勇立于流矢,呼号于城下,以投河身死励我将士守城之志。娼妓尚有此节,国中几人能比?元帅口中之女子,可有此妇?至于军中之为国捐躯者,早有忠孝军总领陈和尚,将军急于庆功,可还记得此人?倘论势威,将军可知军威之上还有天威!?军威可以压人、欺人、虐人。天要威起来,可是要收人的!”侯挚拿完颜陈和尚与赤盏合喜作比,有轻蔑之意。大战初时,合喜临阵脱逃,紧跟白撒退入城中,之后敌军攻势凌厉,又弃防躲回府中不出。战后怕被追究,与白撒一道,找人弹劾上党公解了张开兵权,而今却公然提议庆贺。
侯挚并未提及这些丑事,却已让合喜无地自容,他涨红着脸看了一眼完颜白撒,问道:“总帅,您得说句话了罢?”完颜白撒心内难安,在旁听得已是额汗涔涔,哪还敢随便搭话。
那合喜见白撒不应,便强词夺理道:“本将军当然知晓。不必东拉西扯,旧事重提!杖杀孝妇一案显有重大隐情,恐令奸细蓄意挑唆,挟民意以动军心,其行可诛!哼!再者说,若是我没记错,那剿粮括粟乃是侯老相爷之差事,若要查究此事,侯相如何交代?”
侯挚面向皇帝完颜守绪,从袖中捧出一物,跪地叩首,恭敬说道:“皇上,尚书省大司农印在此,将军说诸相之中唯臣年事已高老眼昏花,确是实言。臣愿随时奉还相印,告老还乡以养天年。然杖杀孝妇与佛子,古所罕有!将军问老臣如何交代,老臣今天亦欲求吾皇彻查括粮之事,如确系臣下所为,臣愿同属下赴有司领罪。如若与臣下并无干系,则定有纨绔之辈与欺下瞒上之贼,臣恳请圣上严办。”
“侯挚!你不必处处含沙射影,什么纨绔之辈欺上瞒下之贼,本将军不怕这些!这京中王公,难道各个都屁股干净么?别人不说,就说那完颜按春,自许州逃回京城也有些时日了。如何没人兴师问罪?”赤盏合喜所说的完颜按春,正是丞相完颜赛不之独子。
按春早年曾与宗室之女通奸,受杖罚了事。许州城破后,完颜按春逃回南京,有传言说他曾投降蒙古,皇帝闻合喜之言才想起此事,即转而面向完颜赛不,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:“按春自北归来,丞相可曾问与彼之安否?”
完颜赛不正色答道:“臣不幸生此贼。近来无一日不想取大义而杀之。然臣为人父,杀之终与伦常有悖,臣不忍手刃,亦不会匿之。臣愿还印致仕,任听圣上裁决。”
“嗯,说得好啊,大义灭亲,大义灭亲……”皇帝一边思索,一边低语道。
完颜白撒听到这几声大义灭亲,慌忙跪倒在地,故作姿态道:“我皇在上,臣自知胸无点墨,腹无英才,为相十年,无所作为。今民意使然不能再为国操劳,臣欲请令史代劳撰表致仕。还相印于朝廷,望我皇恩准。”
完颜守绪听后默不作声,待白撒跪得双脚发软汗流浃背,才又说道:
“别跟唱戏学舌似的,见人跪地你也跪,哪那么多忠臣义士?当然了,朕也不是什么贤君圣主……可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,该知道的朕都知道,不必个个寻死觅活的。”
皇帝一边说着话,一边从侍女手中的盘子里,拿了几颗樱桃;吃过之后,吐了果核,又起身踱步,再续道:“李蹊的奏表都听到了?谈得挺顺利,还带回了蒙古使团,令我女真族人得保,这是大功一件!朕自然高兴。这些是许州进贡来的樱桃,剩得不多了,你们都尝尝罢。”
他让侍女将余下的樱桃分给众臣,继续说道:“尔等都是朕的股肱之臣,股肱之臣都是要青史留名的,没了你们,只剩朕一个人向蒙古人称侄称孙,那多没意思?赤盏将军提议要庆贺,朕以为,也是该图个吉利,不能说庆贺就都是坏事。祭天也可以视作庆贺。完颜家捡了一条命,朕要跟苍天念叨念叨。你们没有意见罢?”皇帝说完,不忘抬头看看合喜。
赤盏合喜尴尬的笑了笑,不知如何作答。
完颜守绪走下台阶,亲手搀扶起大司农侯挚,不慌不忙地说道:“如今百姓们要讨个说法。商贾们,学子们,乃至僧尼道众们,都要讨个说法。他们冲谁来讨说法?不是冲你们这些拿俸禄的丞相。是朕!!”说到这里,皇帝才稍显本来脾气。
接着,皇帝拍了拍平章白撒的肩膀。续道:“也是得有个说法了。不然那些捐躯者如何明目?冤死者如何得解脱?众卿可知皇陵被盗之时,朕是何种心情?曹王出质之时,朕心里又是何等滋味?……这几日,朕也想明白了,必须给百姓一个交代!不然还会有下一个出质的王子!还会有下一个被掘毁的陵墓!弄不好,还要赔上朕的一家老小。朕难道真的算不清楚这笔帐么!?”完颜守绪一边看着群臣,一边将手牢牢地按在了白撒的后背之上,声音又渐如洪钟。令完颜白撒不禁浑身颤抖。
皇帝见状,话锋一转,又以略带询问的口气说道:“也有人告诉过朕,万事宜稳妥。所以,不如这样罢,咱们大家各让一步,以和为贵,免得再生事端。何如?”
完颜白撒一边用袖口擦汗,一边不住的点头。
“那就都起来罢。” 皇帝朝众人抬了抬手。
之后,又对元好问说道:“朕今天心情不算太差,元令史,你还有什么要说的?但讲来无妨。”
元好问再叩其首,答道:“小臣诚愿圣上能褒忠义,昭节烈,垂告上苍;赏有功,罚奸宄,放民自走。以示天下为公,不至尽失民心。”
“嗯,果然一片赤诚。朕知道你的文章俊秀。明儿个朕会命人从内府库支些银子,特准你到城西,给投河的节妇勒碑刻字。”
“臣叩谢主上龙恩!”元好问闻之,三叩其首。
“完颜赛不!”皇帝唤道。
“臣在。”
“拟旨制诏!赠御侮中郎将完颜陈和尚为镇南军节度使。立褒忠庙碑。”
“臣遵旨”
“褒忠昭节的事朕都做了,至于诛妇、杀僧两案,本应由开封府查办。正如元令史所说,我大金立朝百年,赏罚弼教自有国法可依,朝中若确有干系者,押赴有司按律处置即可。列位臣公都是人中英杰,一定能议出个好法子。也一定能把该办的事情办妥当。过几日朕还要去祭天祷告,朕有些累了,就这么办罢,退朝!”说罢,完颜守绪一走了之。
众相皆不语,群臣再次陷入争吵。朝议未果,诛妇、杀僧两案只得押后再议。
旧案未结又添新案。京城之内,有市井之徒过帅府之门,扬言欲杀白撒,将官斜捻阿不,擅杀此人以靖乱。未料招致群情激愤,毁白撒别墅。白撒再寻元好问,复请撰写致仕辞呈,朝廷罢相,以期平祸。
至此,诛妇、杀僧、屠市三案,不审、不办、不结,刑部无所查,更无大理寺介入。朝廷不问九住、用秀等人之罪,仅在军中找出三人,抄家抵罪。后宣示告民曰:籍徒单兀典、完颜重喜、纳合合闰三人之家赀。以正视听,以儆效尤。
惊闻此事后,侯挚还大司农印于省,完颜赛不致仕请辞。而尚书右丞“颜盏世鲁”早已革职、参知政事“完颜讹出”借故称疾不出,惟有副枢“赤盏合喜”坦然若无其事。朝廷无相可用,军国之事尽决于赤盏合喜矣。
其时,京中尝见一僧,汉服胡相,碧眼长眉,体胖身宽,手持布囊,囊中贮满青枣。一连五日,行于闹市,散与众人,不见囊空,更不知枣从何出。街坊孩童,从者百十余,或抛之以石,或骂之贼秃;僧不怒不争,憨笑如故。行至城北,则拾街中破瓦,复以石碎之。民不晓其理,以为癫僧狂人。后有流言传于坊间,谓其意曰:“枣子,‘早知’也;散枣于市肆,乃知祸事将至,欲劝人早散矣。”
七月,甲申日,天朗无云,宫人设驾舆于应天门。侍臣直卫于致斋殿前,左右分班而立,舍人侍中俯跪奏曰:“请中严。”声传于廊,久不散。待帝而出,精神矍铄,一身绛纱袍,头顶通天冠,健步登辇,列队起驾,往承天门,祷告祭天。
步辇出宫,行至北市,见有一僧,负囊而走,穿街而过,隐约闻其笑,曰:“事办一半,难矣。天助你守国保命,都不办。看你往后怎么办?”帝闻之,呼其止步;未止,乃不得见。遂忆陈楠之语,心觉忐忑。至承天门,起坛作法,宫乐响起,方觉稍安。
敬香祷告之时,无风无雨,以为大吉。未料,起身行礼,香断三节。心道:不妙!
祭祀未毕,直卫惊慌上报:“报!!飞虎军士申福、蔡元杀北使唐庆等三十余人于馆。”
“竟有此事!?” 皇帝不敢相信。
少顷,又有急报:“报!!北兵异动,恐有大军至!城防督官杨慥大人紧急通报:全城戒备!”
完颜守绪闻讯,心如死灰,瘫坐于龙椅之上。
(未完待续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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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正见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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气功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