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兴有一位读书人,姓朱,原籍徽州。幼年时聪明擅于读书,十二、三岁时死了父母,只好放弃读书。他的同乡远出到嘉兴,开了一座大商店,也就把朱生带去学做买卖。
凡学做生意的人都以店主为老师。朱生勤快,办事机敏,为人诚笃,很受师父爱怜。事业有了成就,因为勤俭,积蓄了百两银子,他从小就订有一门亲事,准备回家乡去完婚。师父答应了,想到他的百两银子还不大够,又资助他一百两,选好日子送他动身。
走了不到十天他又回来了,师父见他这么快就回来,感到惊讶。朱生说半途遭盗,银子全被偷走,空手回去,不能办事,暂且再等一、二年后,稍积点钱再回乡。师父听他这么一说,很替他惋惜。叹息了一番,并不知道他说的是假话。
朱生南归返乡时,船停码头,晚上住在一家旅店里,听到隔壁传来两位妇女哭泣声,十分悲哀。他向店主打听,店主说:「哭泣的是婆媳二人。婆婆从少守寡,抚养一子成人,并给他娶了媳妇,媳妇很美而且孝顺。结婚后才一年,遭遇荒年,为饥荒所逼,儿子去四川充当幕僚,寄钱回家来赡养母亲,不足之数由他媳妇做刺绣手工贴补。最近因川军和楚军打仗,道路不通,至今已三年未通音讯,又遇荒年,柴米贵如桂珠,难以存活下去。婆婆不得已,准备把媳妇卖了。昨天媒人来说,有一富家子看上媳妇的美色,出三百两银子纳她为妾,已经成交了。婆婆儿媳舍不得对方,所以哭了个通宵。」
朱生听了仔细询问婆媳的家世和儿子的姓名、年龄、相貌后,回到房里,把钱全部拿出来,又以儿子的名义写了一封假信,带了去到婆媳的家门前并借口对婆婆说:「我去川中贩货,与你的儿子是莫逆之交。今天运货南归,你儿子嘱咐我把二百两银子和信带来,请你收下。」
婆婆高兴得不得了,想留朱生坐一下,详细了解一下儿子的行踪。朱生说:「你儿子情况非常好,发财上万。不久就要回家来了。想来信中都详细说到了。我还得赶路,没时间细说了!」就告辞而去,绕道回到客栈,给自己家里写了封信,借口说路上被盗,婚期要推迟等等,自己就返回到嘉兴店里。
一年多以后,朱生又积蓄了钱动身回乡,仍旧住在那家客店。他向店主询问那家婆媳的情况究竟如何了。店主说:「前次我把她家情况告诉你以后,当天就来了一位远方客人,带着她儿子家信和二百两银子去到她家,放下以后就走了。婆婆得了钱,立即告诉媒人,取消富家的婚约。
没过几天,她儿子忽然回来了,发了大财,有十余万银子,现在已成富户了。回想他在川中并没有托人带信和钱的事,不知道那封信是谁写来的,疑心是神明怜悯他母亲苦守贞节,媳妇贤淑孝顺,而暗中保佑她们。」朱生只是点头,也没说什么。第二天就动身回家了。
完婚以后,在家住了一年多,启程去嘉兴商店干活,中途又歇息在那家客店。偶然到外面随便走一走,恰好遇到隔壁的老婆婆乘轿过来,朱生一见,赶紧躲进店里。
不一会儿,隔壁的先生就衣冠整洁地来到客栈,邀请朱生到他家去。朱生不去,那位先生笑着说:「刚才听客栈主人说你擅于书法。我要给远地发一封信,我自己又不会写,我的记室(秘书)有事外出了,所以来乞求先生!」朱生于是随他而去。
他拿来信稿,请朱生照抄一遍,朱生抄写好,交还给他。隔了一会,以前的那位婆婆领着儿子和媳妇,装束整严,从里面出来,然后婆婆、儿子和媳妇跪倒在地叩头致谢,说:「我一家母子夫妻,如果不是大恩人,怎么会有今天。」
朱生坚决不承认,婆婆说:「恩人亲自把信和银子交给我老婆子。今天幸喜上天安排我们相聚,才使我们不致抱憾终身!」就让儿子拿出前后两封信为证,又把客店主人请来,让他鉴定。
到此,朱生才不得已承认了,说:「这只不过是一时起了恻隐之心,也是上天悲悯你母苦节,嫂夫人贤孝,假借我的手办了这件事,我如何敢贪天之功。」
邻生就此挽留朱生住在家里,朱生见他真心诚意,也就暂时留住下来。邻生询知朱生比自己大一岁,就请以兄长之礼对待。 后来得知朱生的父母都还未下葬,就说:「弟有一间铺面,离兄家不远。今年在店旁三、四里处得到一处地皮,就送给哥哥吧。下葬费用,请哥哥允许我一人承担,以稍报你的大德于万一。」朱生谦谢再三才同意了。
葬事完毕,义弟留朱生主管那间店铺,朱生不同意,说:「店东待我宽厚,中途离开他,就是背弃他的恩惠,是不会吉祥的。」于是辞别了义弟动身前往嘉兴。回到店上以后,正巧他的一位同乡先他而到,已把朱生前后的事详细告诉了店东。店东惊喜说:「我起先以为朱生是个诚恳老实人,没有想到他竟还见义勇为,而又能不傲不夸,将来必定有厚福!」因此更加信任依赖他。
到得东家年老去世时,只有一个儿子,还很幼小,店东就把整个店铺托咐给朱生,以十年为期,让他到时把本钱交还给儿子。朱生接手经营,获利十倍。到了期限,朱生把本利结算出来,得银数十万,心中想到不能辜负店主之大恩,就把全部钱财,分给了东家的儿子一半,两家都成了巨富。
后来,朱生生了两个儿子,长子名嘉吉,甲戌年会考,中了亚元(第二名);二子名逵吉,中丁丑年亚元,两人都入了翰林,都先后多次担任显要官职。
(事据《坐花志果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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