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宋紫凤
十年蹉跎足以把人的雄心消磨殆尽,十年砥砺足以令剑的锋刃削铁如泥。张良,属于后者。博浪沙一椎轻掷,张良趁乱走脱,是依计行事,还是侥幸脱逃并不重要,重要在天不绝张良,助他逃往下邳,因为子房大才,虽有荆轲之勇,却不是荆轲之辈。
一日,张良步游桥上,凭栏处未免感慨岁月之蹉跎,迎面却来了一位皓首褐衣(粗布衣服)的老者。老者刚走到张良面前,脚上的鞋子却坠落桥下。老者对张良说,“孺子,下取履!”(古人谓履,今人称鞋)。张良愕然欲怒,因念其老,强忍不发,下桥取履而回。
张良跪在地上,毕恭毕敬地给老人穿上了鞋子。(网络图片)
不想老者未致一谢,又高声说道:“给我穿上。”说罢竟伸足以受,傲慢之态反令张良暗觉好笑,索性一忍到底,屈膝长跪,为老者穿鞋。伺候妥当,张良方才起身,老者竟掀髯一笑,扬长自去,这让张良更为惊讶。
不想老者行之未远,却又返回,迳直走到张良的面前,说道:“孺子可教也。五日之后,平明时分,在此等我。” 张良天赋颖悟,跪答称是,却想不到,眼前的这位老者正是传说中的世外异人黄石公。
五日后张良如约而至,却看到老者早已立于微茫的曙色中。张良急趋而拜,老者却作怒道:“汝与老人相约,为何迟到?今且回去,五日后平明再来。”
又过五日,张良鸡鸣即往,老者又先至一步,作怒如前,再约五日。
这一次,夜半未过,张良披星前往,候于桥上。片刻,果见老者扶杖而来,面露喜色道:“这就对了。”于是袖出一书,交与张良,又告诉他:“读此书可为王者师。十年后,汝将大有为,十三年后汝过济北,见到谷城山下的黄石,即是我。”说罢即去,不复再见。
挨到天明,张良取书视之,竟是《太公兵法》。
想来,张良报韩尽臣子之义,是为忠;张良刺秦有侠士之风,是为勇。然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仅凭忠勇二字,犹有不足,所以黄石公屡试张良,盖因能读《太公兵法》者,能为帝王师者,不仅是忠勇之人,还须是一位能忍难忍的大德之士。
张良自得宝书,手不释卷,每日诵读,烂熟于胸。正所谓读书百遍,其义自现,初读时,无非六韬三略之术,攻城掠地之法,读之即久,但觉字字顺天之道,适地之宜,仁德为本,止戈为义。乃悟兵家亦是道中一门,而读《太公兵法》能得其表者,外可应机权变,能得其髓者,内可进德修身。
而读书之余,张良要做的另一件事则是访贤交游。与他交往的人中,既有项庄之辈为患难之交,又有四皓之俦为云霞之客。或者燕南赵北,豪杰往来,与论天下大势;或者深山幽壑,高士清谈,相对机锋纵横,如此十年,忽忽而过。正所谓十年磨一剑,没有十年的磨砺与积累,又如何能有日后运筹帷幄之内,决胜千里之外的张子房呢。
十年之后,果如黄石公所言,刘邦起兵,张良从之,三年破秦,四年灭楚,其间重大关头之际,危急转折之机,无不有张良之力。又过三年,张良随同已被封为汉王的刘邦东征西战,道过济北,亲至谷城山下,果然见到一尊黄石。张良大惊,对之三拜,如见师面。又将黄石取回,恭敬供奉,自此愈加道心坚定。
西元前202年,天下大定,汉高祖迁都长安,张良被封为留侯。而经年的修行不怠,张良已经思通道化,策洞幽冥。
一日,张良行于道上,忽然听见有小儿拍手而歌:“着青裙,入天门,揖金母,拜木公。”张良望去,见四五小儿戏于道旁,不觉大惊。
原来张良向日与四皓之绮里季、东园公、甪里先生、夏黄公交游时,常听其说起仙真之事。知金母者,即西王母,乃西华至妙之气,女子得道者皆隶属之。木公者,即东王公,乃东华至真之气,男子登仙者皆隶属之。世间修行之人,凡得道飞升,都要先拜金母谒木公,然后升三清朝太上。
不想今日道遇小儿,亦唱金母颂木公,知其必然有异。及抬眼望去,见四五小儿神清气朗,分明是东王公座下之玉童,心下大喜。想来玉童降世,歌于道旁,必是点化世人早思修道,免堕轮回。可惜红尘障眼,人多不识,只道寻常小儿。想到这儿,张良向其深深一拜。
道遇玉童而返,张良却一路惘然若失。回到家中,时时不能忘怀。常念报韩之志已毕,兴汉大业已竟,所愿足矣,夫复何求。于是,神思恍惚间往往纵心物外,尤对上古仙人赤松子甚是仰慕。赤松子者,乃神农世之雨师,常游于昆仑之巅,能入火而成焰,随风雨而上下。
于张良而言,名利,枷锁耳,合光同尘才是真境界。于是,张良向汉高祖请辞:“愿弃人间世,欲从赤松子游。”
其后张良常托病以杜门,实则修习道术,渐渐绝粒辟榖,道引轻身,数年之后,遗形而化,葬于龙首原。西汉末年,赤眉之乱,有贼盗墓,却惟见黄石之枕,化而飞去,状若流星。时人相传,张良已名列仙籍,为太玄童子,常从老君于太清天上。
赞曰:
大器不与匹夫同,圯上长拜黄石公。
素书一卷天授也,功成高蹈追赤松。◇
来源:大纪元 责任编辑:谢秀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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