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 庄敬 来源:正见网
文人相轻:这四个字,现在还是常用的,因为同是文人而互相瞧不起的现象,似乎到处都可能遇着。但大家也许不太关心,最早揭露这种不良现象的、最早使用这个短语的,究竟是谁?
原来,早在一千八百年前的三国时代,魏文帝曹丕,在《典论•论文》中,就谈到文人相轻的问题,而且认为“自古而然”,可见坏风气由来已久。他说:“文人相轻,自古而然。傅毅之于班固,伯仲之间耳,而(班)固小之,与弟(班)超书曰:‘武仲以能属文,为兰台令史,下笔不能自休。夫人善于自见,而文非一体,鲜能备善。是以各以所长,相轻所短。里语曰:家有弊帚,享之千金。斯不自见之患也。’”接着,曹丕又说:“常人贵远贱近,向声背实,又暗于自见,谓己为贤。”
曹丕对“文人相轻”的态度,是否定的,并且批评得也很切实!
清代的赵翼,在《陔余丛考》卷四十“文人相轻”的条目里,曾收集了历代这种各以所长、相轻所短的事例,其中关于邢邵与魏收的故事,是比较有趣的:
南北朝时候,邢邵与魏收,都是有名的文学家,特别是邢邵,他佩服沈约,而轻视任昉;而魏收则恰恰相反,他倾慕任昉,而诋毁沈约。邢邵公开说:“江南任昉,文体本疎;魏收非直模拟,亦大偷窃。”魏收听了之后,也反唇相讥道:“伊(指邢邵)常于沈约集中作贼,何意道我偷任(任昉)?”
此外,清代的钱大昕(读欣)在《十驾斋养新录》卷十八里,有“文人勿相轻”的内容,谈到杜牧对元稹、白居易的诋毁,也很有意思。兹摘录如下:
“杜牧之著论,言‘近有元、白者,喜为淫言媒语,鼓扇浮嚣,吾恨方在下位,未能以法治之。’(杜)牧之可谓失言矣!元、白讽谕诗,意存谠直,岂皆淫媒之词?若反唇相稽,牧之独无媒语乎?无诸己而后非诸人,立言者其戒之!”
文人相轻的现象,虽然上下几千年,始终存在,但同一切客观事物的辩证法一样,从古到今,既有崇己抑人者,亦有易(改,纠正)相轻而为相推(赞扬)者。对于青年写作者来说,应该一开始就养成虚心学习,善于吸取别人的长处,以克服自己的短处的好习惯。
古人在这方面,也有不少的榜样:
例如,西晋著名文学家、《文赋》的作者陆机,天才秀逸,辞藻宏丽。张华曾经称赞他:“人之为文,尝恨才少,而子更患其多。”可见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。他本来打算写一篇《三都赋》,后来到了洛阳,听说左思正在写同一题目的文章,“抚掌而笑”。并且在给他弟弟陆云的信中,对左思极尽嘲笑之能事,说左思将来写成的文章,“当以覆酒瓮耳”(其文书写成后,只能当器物的盖子)!可是,等到陆机读了左思的《三都赋》后,却十分叹服,认为没有人能再超过左思!(反轻为赞)自己就取消了想写作《三都赋》的计划。
又例如,唐代大诗人李白,也有类似的故事。据说,当年他登上黄鹤楼,原想题诗;但一看那里已有崔颢的作品,气格苍浑,莫可端倪,非常佩服,于是说:“眼前有景道不得,崔颢题诗在上头!”其后,李白仿照崔颢的《黄鹤楼》诗,写成了《鹦鹉洲》和《登金陵凤凰台》诗。虽然前者写成于武昌,后者写成于南京,但一般都认为后者写成在前,而前者则是五十八岁时晚年的作品了。其实崔颢的诗,是学习沈佺期的《龙池篇》,李白又转而学习崔颢。他们这种虚心学习的态度,是难能可贵的。《黄鹤楼》曾被诗歌评论家严羽,取为唐诗七律压卷之作。但历来的评价,差不多都认为《登金陵凤凰台》同《黄鹤楼》“格律气势,未易甲、乙(难分高下)”,“二诗真敌手棋(棋逢对手一般平)也。”
再例如,同李白齐名的杜甫,也是“易(改)相轻为相推(重)”的榜样。前面引证过的《十驾斋养新录》卷十八曾经指出:杜子美诗,所以高出千古者,“不薄今人爱古人”也。王、杨、卢、骆之体,(杜)子美能为而不屑为,然犹护惜之,不欲人訾议;且曰:“汝曹(你们批刺王杨卢骆之人)身与名俱灭,(他们王杨卢骆)不废江河万古流。”其推挹(推赞、推重)如此!
由于人们长期以来有一种“尊古卑今,贵所闻、贱所见”的毛病,所以作为文人,而能推重同时代的同辈分的同行,甚至拜之为师,这就更令人称赞了!宋朝大诗人黄山谷,在他已登进士第,当上了国子监教授的时候,写了一封信,并附了两首诗,给在徐州作太守的苏东坡,对这位年辈跟他相当的人,表示钦敬。苏东坡和了他的诗,并复了信,赞美黄山谷说:“(你的)古风二首,托物引类,得古诗人之风!"从此二人缔交,至死不渝。黄山谷虽然出于苏轼门下,但与苏轼齐名,人称“苏黄”。
清代的著名学者段玉裁,年辈同戴震相当,且比戴震先考中举人。段玉裁在北京见到戴震时,段的学术造诣,已卓然成就,而戴仅仅是个秀才。但段很佩服戴的学问,“委挚师事,终身北面。”
文人相轻,毕竟是一种恶习,应该摒弃。而相敬、相重,则古已有之。
而且越是有学养、有卓识的人,就最能敬重他人,做到文人相敬、相重、相亲、相和!这才是华夏文明的传统美德。
汝曹身与名俱灭, (此指继袭文人相轻者)
不废江河万古流! (此指践行文人相敬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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